古爾納曾說,“我有兩個家,一個住在心里,我每天都牽掛著,另一個是我實際居住的家園,這兩個家,一個都不能少。”他書寫的故事大多發(fā)生在東非沿岸地區(qū),主角多來自他的故鄉(xiāng)桑給巴爾。對作家莫言而言,高密東北鄉(xiāng)是他的家鄉(xiāng),而世界是另一個家園。3月11日,兩位諾獎得主相聚在北京師范大學,展開了“文學的故鄉(xiāng)與他鄉(xiāng)”的文學對話。
莫言 X 古爾納
文學院副院長張莉教授擔任現(xiàn)場主持
讀過《紅高粱家族》的古爾納,在現(xiàn)場表示自己非常喜歡這部作品的語言描寫、敘事方式及其所帶來的“氣息”,他稱贊莫言的小說特別擅長書寫一個普通人在宏大歷史中具體經(jīng)歷了什么,這對于讀者而言是具體可感的。莫言則從“講故事”的角度強調(diào),作家的寫作一 定脫離不了自己的故鄉(xiāng),他以古爾納的《遺棄》為例表示,小說家不會像歷史學家一樣全方位、立體地描寫一場巨大的變革,小說家更擅長的是“由小見大”,從一扇窄門進到寬廣的世界中去。
▲ 中間圖為馬駿校長代表北師大向古爾納贈送禮物
非洲對于古爾納來說是“故鄉(xiāng)”,對于莫言來說則是“他鄉(xiāng)”。莫言認為過去從作品中了解到“文學的非洲”與真正看到“現(xiàn)實的非洲”有很大不同。他曾在瑪拉河邊等待著看成群結(jié)隊的動物“英勇”過河的壯觀場景,但始終沒有等到;那些有耐性的、美麗的金色鱷魚,的確會幾個小時一動不動,任憑飛鳥落在它們身上,任憑陽光曝曬、勁風吹拂;而當眺望“乞力馬扎羅的雪”時,他突然理解了海明威小說中那只高山上凍僵的豹子——“它是為了追尋光明和理想爬到高山,它的犧牲有一點壯美的境界。”
▲ 桑給巴爾港口、東非出土的永樂官窯青花瓷片
對于古爾納而言,非洲則承載著不同的記憶,他的故鄉(xiāng)是非洲的一座小島,那里有大片的海灘,正如他曾在中國行演講中提到了鄭和船隊的歷史往事,這些給予了他想象世界的入口,他在3月7日于上海思南文學之家舉辦的與作家孫甘露對談活動中如此具體表述,“所有的經(jīng)歷都已經(jīng)成為我腦海中共同的影響來源,無論是莎翁的傳統(tǒng)、‘一千零一夜’的故事、現(xiàn)代美國文學,或許以后我會說中國文學也是影響我寫作風格的來源之一。”在北師大的活動現(xiàn)場他繼續(xù)說道,“我們的海灘在某種意義上是在和世界進行著連接,與世界的其他文化進行著跨大洋的交流。”莫言有感而提出,隨著作家創(chuàng)作經(jīng)歷的延長和活動半徑的擴展,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納入作家“故鄉(xiāng)”的范圍中。
3月7日
“離散的人,尋著故事回家”對談
上海思南文學之家
3月8日
參觀寧波天一閣、體驗非遺
3月12日
參觀現(xiàn)代文學館的名家手稿,中國作協(xié)黨組書記張宏森、魯迅文學院院長吳義勤、中國作協(xié)書記處書記胡邦勝等陪同參觀
世界對于兩位作家而言還意味著多重身份的建立和交織,古爾納同時是非洲文學、殖民文學和后殖民文學研究領域的重要學者,莫言如今則多次表示自己正在轉(zhuǎn)型成為一位劇作家。如何在兩種不同的身份之間切換?古爾納認為學術研究和文學創(chuàng)作都是他的志向所在,兩者間不會難以平衡。在寫作學術專著和論文時,他會采用學術化的語言、豐富的支撐材料以及權(quán)威的口吻,盡可能做到全面覆蓋;而在寫小說時他是完全自由的。莫言也向古爾納介紹了自己創(chuàng)作戲劇的初衷與心得,他曾三次去往莎翁故居,走遍了那里的大街小巷,還在斯特拉福德鎮(zhèn)的街心公園發(fā)現(xiàn)了一座牡丹亭,“莎士比亞和湯顯祖是同時代東西方的偉大戲劇家,《牡丹亭》突破了生與死的界限,情到至深處,‘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愛情高于生死,莎士比亞的《羅密歐和朱麗葉》也是如此,可見偉大作家捕捉到了人類情感深處的相通。”
▲ 莎翁故鄉(xiāng)斯特拉福德鎮(zhèn)的牡丹亭和雕像 / 新華社 圖
基于地方文化的獨特性書寫以及多重身份帶來的開闊視野,形成了作家的個人風格,這也是現(xiàn)場莫言提及優(yōu)秀的作家不必懼怕人工智能的理由所在。他笑稱科技的進步往往為文學插上新的翅膀,自己和古爾納不會因為人工智能的出現(xiàn)而“失業(yè)”,“因為作家獨具個性的形象思維是AI永遠無法替代的。這種思維的獲取,需要從本民族傳統(tǒng)里面尋找不可代替的資源,并且在繼承和發(fā)揚本民族文學傳統(tǒng)的基礎上,廣泛接觸人類共同的情感體驗與現(xiàn)實追求,讓文學可以真正走向世界,而這正契合了古爾納先生的文學追求,也是今天這場對談得以展開的基礎。”同時他也提醒年輕一代作家不能輕敵,一時代有一時代的文學,面對人工智能的出現(xiàn)應有更多寫作上的變化和應對。
由此,活動主持人、評論家張莉?qū)⒃掝}引向了創(chuàng)意寫作,莫言表示多年來北師大的寫作教學積累了一些寶貴經(jīng)驗,學生們在《人民文學》《收獲》等刊物上陸續(xù)發(fā)表優(yōu)秀作品,部分學生也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創(chuàng)意寫作工作坊定期組織改稿會,邀請批評家、作家和編輯共同研討學生的作品,“通過這個形式可以為文學隊伍源源不斷地培養(yǎng)作家,相信假以時日他們就會成為文壇的主力軍,‘北師大作家群’也將從夢想變?yōu)楝F(xiàn)實。”他對如今創(chuàng)意寫作正式入列中國語言文學二級學科尤為欣喜,表示未來創(chuàng)意寫作將有更多發(fā)展前景。
古爾納頗有興趣地回應表示,自己雖然沒有直接教授過創(chuàng)意寫作課程,但他此前任教的大學以及英國很多學校都開設了這一課程,選課人數(shù)超過了文學類其它課程,足見學生的喜愛程度。“初學寫作時需要自己學習摸索,寫完后要盡可能請別人閱讀,了解讀者的意見。”鼓勵學生,幫助他們指出正確的寫作方向,教他們?nèi)绾文軌虮蛔x者熟知、理解與欣賞。這是古爾納結(jié)合自己的寫作經(jīng)驗送給創(chuàng)意寫作學科的建議。
新媒體編輯:鄭周明
配圖:攝圖網(wǎng)、主辦方
原標題:《諾獎作家莫言、古爾納對談:人工智能面前,文學應尋找獨特性,汲取世界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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